经济学人经济新秩序报道之：独立于美元体系的支付系统正在激增

这是经济学人经济新秩序报道的第四篇。

2022 年 2 月，反对俄罗斯战争行为的抗议者在脸上涂满颜料，身披乌克兰国旗，手持标语牌，热情洋溢地表扬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简称 SWIFT）。

这是有道理的。在俄罗斯攻击乌克兰的同时，西方也在寻找惩罚普京的方法。将俄罗斯银行从用于大额跨境支付的主要网络中剔除，是一个简单的决定。这将切断连接世界与俄罗斯金融体系的一条重要动脉，并在一系列制裁措施中再来一记重击，从而压垮俄罗斯的经济。

但普京已经做好了准备。俄罗斯在2014年入侵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后，同样面临着被迅速驱逐的威胁。

“使用全球金融网络存在风险，”俄罗斯中央银行行长埃尔维拉·纳比乌琳娜在 2018 年告诉CNBC。”因此，早在 2014 年，我们就开始开发自己的系统。”

这些系统包括SPFS（一种金融信息服务，用于取代银行间转账的SWIFT)， Mir（一种银行卡支付网络，用于取代 Visa 等西方供应商）。2022 年被切断与全球支付系统的部分联系，将给俄罗斯的许多企业财务主管带来不便，当然也会使跨境交易变得更加困难。但这并不是致命的打击。

俄罗斯是一个大趋势下的极端案例：在曾经由西方支付网络主导的世界上，各国的国家支付网络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大多不是为了躲避制裁、侵略邻国，而是为快速增长经济体的民众提供重要的数字基础设施。

设计者也渴望通过控制作为全球商务基础的支付轨道，获得收入来源和政治影响力。然而，这些国家也同样关注着西方对金融体系的武器化，并正在寻找避免成为牺牲品的方法。其中最发达的国家是中国和印度。

先说中国。就在俄罗斯开发SPFS的同时，中国也在开发另一个金融信息传递系统CIPS，以替代SWIFT，于 2015 年推出，虽然与西方竞争对手相比仍是一条小鱼，但正在迅速扩张。

截至 3 月，有 1511 家金融机构在使用该系统，仅为 SWIFT的 11500 名会员的 13%，但自 2018 年以来，这一数字已翻了一番多。乌克兰运动组织 “离开俄罗斯”（LeaveRussia）声称，这一数字包括约 30 家俄罗斯银行，通过允许以人民币进行跨境支付，进一步减少了西方制裁的影响。

目前，通过 CIPS 进行的交易量相对较小，2023 年平均每天为 4820 亿元人民币（670 亿美元）。但同样，CIPS 的数字也在迅速攀升：670 亿美元比上一年的日均交易量高出 24%。如果会员数量继续飙升，网络效应有可能促使交易量爆炸式增长。

与此同时，中国的零售支付服务提供商也在不断发展壮大，足以与万事达卡和维萨卡等西方现有支付服务提供商相抗衡。中国的银联卡网络目前是全球交易量最大的网络，183 个国家接受银联卡。支付宝是一种数字支付服务，被全球 8000 万商户接受，而 Visa有 1 亿商户。

西方最关注中国蓬勃发展的支付系统。但最令人兴奋的创新却发生在印度。统一支付接口（UPI）于 2016 年开始运行。到 2023 年 3 月，在过去 12 个月中处理的交易价值约达 1.39 万亿卢比（约合 170 亿美元，占印度国内生产总值的 50%）。

UPI 允许用户通过发送短信或扫码进行快速、免费支付，为全国各地的企业和消费者带来了更便捷、更便宜、更安全的生活。与此同时，与 UPI 相连的数字身份系统，也彻底改变了印度的福利制度。现在，数亿人可以将 “直接福利转移 “到与其数字身份相联系的银行账户，而不是现金。这减少了此类款项被腐败官员挪用的可能性，并简化了紧急资金的支付（如在 19 世纪大流行病期间）。

现在，UPI 正在走向世界，与斯里兰卡、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新加坡、毛里求斯和不丹的支付系统相连接。今年 2 月，印度国家支付公司（NPCI）的国际分支机构宣布将业务扩展到法国。据《印度时报》报道，NPCI 已签署协议，允许在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越南、柬埔寨、韩国、日本、台湾和香港使用基于扫码的 UPI 支付。

与此同时，印度正在利用其数字基础设施背后的技术来增强海外影响力。自 2018 年以来，班加罗尔的非营利组织模块化开源身份平台（MOSIP），向其他国家提供了印度数字身份系统基础代码的公开访问版本。

支持MOSIP的盖茨基金会卡帕娜·科查尔说，这个想法是为了让发展中国家建立适合自身需求的数字公共基础设施，而不是依赖他人。这可能超出数字支付的范围，包括医疗记录、公共部门预算编制和供水等公用事业的管理。

目前，17 个国家（包括埃塞俄比亚、菲律宾、摩洛哥、马达加斯加和尼日尔）正在开展试点项目，已有 1.09 亿人注册了身份信息。

发展此类基础设施对于那些借印度成功之东风的国家来说显然是一大利好。这也将为印度的信息公司提供推动力，因为这些公司已经熟悉了UPI下面的管道系统，将在部署MOSIP的国家的咨询工作中占据有利地位。

科查尔希望，在类似的数字轨道上建立起来的、基于开放标准（如 MOSIP）的支付系统将更容易 “互操作”。如果这种希望得以实现，那么由此产生的连接，有朝一日将成为印度运营的替代迅付和 CIPS 的支付系统，不受美国或中国的控制。

支付网络的扩散，不仅会使部署这些网络的国家受益，还会使全球金融体系受益吗？一家全球支付公司的高管指出，近年来，SWIFT 的使用明显变得不那么笨拙。交易费用终于也下降了，在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后，过去十年下降了四倍。

然而，新网络也带来了分散的风险。考虑到新网络可以规避地缘政治竞争对手的审查，各国政府会倾向于坚持国内企业使用自己的系统。

即使不设置这些障碍，各国自有网络的激增也会带来新的摩擦。在连接支付系统方面，SWIFT仍然可以发挥作用，但困难在于每个网络都有自己的数据、安全和隐私标准。因此，随着越来越多的系统被连接起来，找到共享执行跨系统交易所需信息的方法就变得越来越困难。

这也增加了希望在多个网络上运营的大型机构的成本，因为必须在每个网络上维持独立的资金池。与只使用一个系统相比，这意味着相互抵消交易的能力更弱，因此需要更频繁地转移资金。

主导全球支付的斗争也不仅仅是哪个系统胜出的问题。这也是一场更大战役的一部分：将美元从世界储备货币的地位上赶下台。